(獨媒報導)一年一度的格林美獎是國際樂壇盛事,亦是流行音樂的最受矚目的最高榮譽。大部分人沒有想像過,香港人也能捧起格林美獎座。就在今年第66屆格林美獎的得獎者之中,不但有樂壇天后Taylor Swift、屢破紀錄的巨星Miley Cyrus,還有一位香港人赫然在列。她是譚心妍(Harriet Tam),是美國知名樂隊Paramore得獎專輯《This Is Why》的音頻工程師。《This Is Why》在今屆格林美獎榮獲最佳搖滾專輯(The Best Rock Album)一獎,讓她獲得到這個格林美獎座,同時令她成為史上首位獲得格林美獎的香港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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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赴他鄉 留學初期以淚洗面

一個在香港長大的女孩,和格林美獎的距離有多遠?在香港土生土長的譚心妍,中學時期就讀於聖士提反女子中學,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。她與其他同學一樣,一心一意想在考試得到好成績,進入好的大學,讀到好的科目,然後投身社會找一份有穩定收入的工作,走一條「正常人」希望踏上的道路。但就在DSE臨近之際,她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想走這條「正常」的路。「就在準備DSE的時候,我開始覺得在想自己前途,我想如果就是這樣讀完書之後找工作,這樣的人生很悶。」除讀書以外也熱愛音樂,會演奏色士風與爵士樂的她,在十八歲那年,雖然在DSE考獲不俗成續獲大學收錄,她也斷然決定隻身飛往美國追夢,在美國洛杉磯的社區大學中修讀音樂系。當初去洛杉磯原因,她說純粹是因為當地是「全世界音樂發展得最好的城市,很多國際巨星或歌手都會去那裡做音樂,我就覺得既然如果要去外國留學,不如去一些可以認識不同音樂,或者可以吸收到最多經驗的地方。」

譚心妍年紀輕輕便遠赴他鄉追逐音樂夢,蹤使得到家人的支持,但對於之前從未獨自生活的她而言,在異地留學絕非易事。她憶述當初去到美國入讀大學的頭一個星期,便感受到被同學歧視。「上堂時無故被同學問我會否看不清楚課堂內容,我當時不明所以,後來才知道他是在取笑亞洲人的眼睛細小。」而且一個人獨處外國,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,所有生活問題都要獨個面對。譚心妍笑言自己曾經歷每晚回家以淚洗面的日子,「但想到如果放棄的話,就等同於浪費家人的金錢,所以我跟自己說無論如何都要捱下去。」

巧遇伯樂 音樂之路拾級而上

在大學畢業後,譚心妍被荷里活的知名錄音室Sunset Sound聘用,成為該錄音室的第一位亞洲人員工,從最低級的跑腿(Runner)做起,她當初的工作,很多時與音樂沒有直接關係,「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打掃清潔、準備好房間給客人、替客人買咖啡,到最後替錄音室關門,所有大小雜項都要去做。」而且工作時她受盡不少苦頭,加上薪金微薄,工作初期她一度需要做四份工,才能幫補家計,例如替教會活動控制音響,以及替熟悉的監製工作等等。

工作雖然艱苦,但幸運的是,她在這段時間遇到她音樂路上的「伯樂」,他是曾替包括M83、Paramore、Wolf Alice等不同國際知名樂隊監製專輯的Carlos de la Garza。因此譚心妍只是工作了短短七個月,便獲得監製的賞識,讓她得以升職,成為錄音室助理。她笑言在她之前兩位員工足足用了五年時間才能升級為助理,可見在短時間內獲升職殊不容易。然後不到兩年時間,她更被升職為音頻工程師,成為該錄音室四十多年來第一位女性工程師。隨著她的事業逐漸起飛,在過往六年時間,她所參與的專輯超過60張,亦包括為Netflix、Apple TV劇集的配樂錄音等等。在她如今長長的履曆中,最令她感到自豪的,當然莫過於是她獲得為Paramore錄製《This Is Why》這張專輯的機會。

當時是2021年,她在Paramore專輯的監製,亦是她的伯樂Carlos引介下,得到以音頻工程師的身份參與《This Is Why》的錄製工作的機會。Paramore是由主唱Hayley Williams、結他手Taylor York和鼓手Zac Farro組成的美國搖滾樂隊,成軍已二十年的他們,不但有多首眾多燴炙人口的歌曲,在Spotify每月聽眾流量超過2000萬,亦在歐美樂壇獲得過眾多重要榮譽,包括第二張專輯《Riot! 》在美國獲得白金唱片(銷量一百萬張以上)、單曲《Ain't it fun》在2015年奪得第57屆格林美獎「最佳搖滾歌曲」等等。譚心妍指當時自己只是在錄音室成為音頻工程師不過半年時間,便獲機會參與如此知名的樂隊專輯製作,「自己當然很緊張,因為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大Project。」但幸好她當時已為Carlos工作過數年時間,彼此之間合作無間。而且Paramore雖然早已在世界聞名,但樂隊的團員對於由一位來自香港的年輕女孩,擔任樂隊專輯的音頻工程師不但毫不抗拒,更是歡迎之至。「他們也沒有試過由一個亞洲女孩去擔任這個崗位,都感到很興奮,覺得這是一種創新。而且他們雖然成名得早,但其實不過大我數年,性格又像小朋友一般,和我經常有說有笑,對我也十分友善,當我是朋友一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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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This Is Why》專輯錄製了足足有半年時間,譚心妍與Paramore的團員經常遊走到不同的錄音室工作,在工作以外也會一起休食、食飯。「他們會很關心我家庭、個人的事情,而且過了一段時間後仍會記得我說過的話,不只是隨口聊聊。他們真的很好,很難得遇到這種既有名氣和才華,但仍然很真誠的人。」譚心妍還透露,Paramore團員間的錄音風格各有不同,「主唱錄音的時候,會希望房間暗一點,有多點moody的感覺。結他手則想有多些人在房間裡一起玩音樂。他們的音樂風格也很多元,有很rock的歌曲,也有比較pop的慢歌,也有funk、flute以至jazz的音樂,所以我們也處理了很多不同的東西。」

帶譽歸來 望留港做好音樂

《This Is Why》專輯在2023年2月推出,發行後廣獲好評,在美國Billboard二百大專輯榜中登上第二位,著名音樂雜誌《NME》則將專輯排在年榜第五名。而且《This Is Why》亦與Foo Fighters、Metallica、Greta Van Fleet以及Queens of the Stone Age的專輯一同入圍第66屆格林美獎中的「最佳搖滾專輯」一獎。今屆格林美獎在今年2月4日頒發,最終《This Is Why》成功奪得格林美獎殊榮。當時譚心妍在家中電視前觀看頒獎禮,她形容獲獎一刻她腦裡一片空白。「完全沒有想像過會獲得格林美獎,當然心底裡也是希望會得獎的,但一直以來都跟自己說不會的,降低自己的期望,免得希望愈大失望愈大。最終知道自己獲獎,真的呆了,都想不到甚麼了,到現在都覺得好像發夢一樣。」

赴美十二年後,譚心妍這次返港,親手拿著她獲得的格林美獎獎座,回到她的母校聖士提反女子中學附近的書店,接受記者訪問。她說現在她的目標,是希望能夠運用在美國學到的音樂知識,回饋香港樂壇,為香港音樂圈作出貢獻。「我希望能夠繼續做到好的音樂,如果能在香港做到,對我來說意義更大。我想留在香港發展音樂,可能會比在外國更加困難,但我會當它是一個挑戰,因為始終我在這裡長大,對這個地方有一份感情。如果我能幫助讓香港的音樂做得更好,這會是一件很榮幸的事。」她亦坦言雖然自己身處外國多年,但亦很關心香港近年的變化,了解如今香港在各種空間和環境上,未必如外國般自由和理想。「我不會太過浪漫主義,但始終在香港做音樂是我的目標,我希望能夠圓這個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