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沒看過一套製作認真,劇本圓滿的港產片。雖然導演陳維冠、編劇鄭成武和沈錫然都是電視台的資深班底(我是後來翻查資料才知道),但影片沒半點電視味,就是一齣充滿力量的港產電影。從第一個鏡頭開始,你就會感到導演有點與別不同;一個眼睛大特寫,繼而狼吞虎嚥……人物性格、特質很快展現,接著,入正題。簡而清交代主角張力(張繼聰飾)背景,要做甚麼?他將會怎麼做?為甚麼要這樣做?爽快直接。(下有劇透)

剛出獄的過氣拳手張力「奉命」要認回親兒方圓(劉皓嵐飾),並一起生活才可獲得圓母巨額遺產。別以為又是公式成長勵志的拳手故事,這趟人物設定別出心裁,有趣又新鮮,而且貼地寫實。一個「爛撻撻」貪財的父親雖然普通,但加一個知優兒童,十歲已能著書立說並成為暢銷作家的兒子,那就有點看頭了。戲劇衝突由矛盾開始,人物設定有心思,戲味隨之而來。鋪陳張力由最初貪財到後來真心愛兒子都層次分明,循序有理。

港產片劇本大都粗疏輕率,但此片許多細節都非常著重;例如方圓因數學成績退步,就安排了派Sir替他補習,雖然只是一個蒙太奇鏡頭;但這位印度派Sir,之前己有伏筆是張力的劏房鄰居,他在印度本來是一個大學數學教授,來到香港都要「馬死落地行」做看更,鼓勵了張力要振作。這樣編寫就不會浪費所有人物。又例如張力拳賽時被打至重傷。拳擊片許多時都只著重外表化妝,打至眼腫鼻爆……其實這樣的臉孔已經令人不忍、痛心,但連「痾血尿」都描寫就很少了;可想而知是傷得多麼嚴重。拳手可以視作等閒,我們一般門外漢觀眾就感到震撼了!還有鋪排張力尾指骨受傷令他執意去做KOL;周耀山(曾志偉飾)看舊拳賽片段要用VHS錄影機等等,許多細節都是鋪陳有序,看得到編劇的瞻前顧後,很用心地去寫一個劇本。

當然最重要的拳賽是拍得激烈精彩,分鏡不省,每一擊都非常仔細,攻守如何都清晰交代。逼真的化妝推進著劇情;導演可以做到鐘聲後的每一Round你都替主角擔心,「捱打」往往是牽動觀眾情緒的最佳手段。攝影、燈光營造,鏡頭的迅速運動與音效配合做出那種快、狠、勁和重鎚抽擊的真實感,是一流的拍攝和後製;難怪張繼聰自掏腰包六位數字,也要做好後期,完成佳作。

成為「都市傳說」的電影終可面世,從構思到攝製前後達八年之久(經歷了社會運動和疫情),片中的張力有股撑到最後的精神;真實的張繼聰也有一種永不放棄的毅力。要演好拳手,就得操練一身健碩肌肉,還有不斷的拳擊訓練、體能訓練;據聞他全部親身上陣,連只特寫腳部的彈跳步伐都是他自己,不是替身。由於影片曾經停工,未拍竣他的身型仍需保持狀態,因為肌肉不鍛鍊就會鬆弛,再練就需要時間,所以必須很有恆心地維持著―數年,這點實已遠超敬業樂業的想像。而事實上,張繼聰在戲中之表現亦相當出色,除了拳拳到肉的拳擊身手外;文戲與兒子的情感交流也掌控得宜,親切真摯,父子情自然流露不造作;當然多得劉皓嵐的配合,他演這個冷靜充滿睿智的小朋友亦準繩突出,一改以往跳跳紮的舞王形像。今天再見已是一個少年人,挺有趣。

鑑於當年社會氣氛,原意是想鼓勵一下香港人不要放棄。雖然轉眼八年,但片中金句:「邊個理由夠厚,邊個就可以撑到最後!」仍然受用。筆者至今仍是留下來的人,進戲院支持電影業仍是我的本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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